十三章  今夜星辰

    当音乐奏响，全场变暗，灯光打在喀什尔侯爵身上的时候，我就知道莉莉丝的亮相马上就要开始了，我也要马上到位做准备。加油！你可以的，亚斯塔禄，你为此做了许多练习不是吗？相信你自己，相信你对莉莉丝的这份感情！

    “今夜，我们聚集于美与欢愉的圣殿。但最美的星辰，往往诞生于最深的夜空。请允许我，在此为诸君施展星辰降临的魔法！”

    灯光瞬间打到站在主楼梯顶端上莉莉丝身上，我也唱起专门为莉莉丝亮相所作的歌，我请专人帮我修改了好多版本，这不是我最想唱最喜欢的，却是最适合的。

    “今夜…风停下了叹息，

    云朵也藏起了月亮的光晕。

    这世界突然这么安静——

    …原来，是我的星辰要降临了。

    看啊，她就这样走来…”

    我注视着我的莉莉丝，她实在过分美丽，一举一动无不吸引着我的目光，让我为她魂牵梦萦。她一步一步向下走，每一脚都踏在我的心尖。

    “这华美的一切，都成了她的背景。

    请不要喧哗，别惊扰这奇迹…

    这光芒，是我珍藏了…好久的秘密。

    这奇迹，是我守护了…太久的梦境。”

    是的，这光芒，是我偷藏了好久的秘密；这奇迹，是我强留了太久的梦境。

    “而今夜…我要将她，献给全世界看清。”

    莉莉丝，哥哥确实很自私，总是私心想给你最好的，一厢情愿给你做自认最好的安排……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住你，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。

    “时光啊，求你在此刻停一停！

    我们愿献上所有未来，只为交换这一瞬的永恒。

    让她停驻——

    不是在这璀璨的水晶灯下，

    而是在…

    在每一次为她跳动的心音里。

    在我余生…每一道凝望她的目光里。”

    我愿押上所有未来，赌这一瞬的永恒。

    在我每一次心跳的共鸣里。

    在我余生，每一道破碎又重聚的凝望里。

    我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，亚斯塔禄本来就是个懦弱又自私混蛋，他只会用蠢办法，也许这辈子都改不了了。请原谅我吧，也许我并不值得原谅，我不应该奢求。无论如何——

    “莉莉丝…

    我守护的星辰，生日快乐。

    …欢迎你，降临于此。”

    亮相结束，灯光又恢复了正常。

    我才看清莉莉丝的眼眶有点红，似乎有眼泪在打转。啊……说起来莉莉丝很坚强呢，几乎就没见她哭过，虽然被感动了很好，但是淑女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哦，不能轻易掉眼泪，那是女人的最终武器。

    “实在抱歉，没想到喀什尔侯爵给了我如此惊喜的开场，莉莉丝实在不胜荣幸！”她迅速收拾了情绪，轻轻地、礼貌性地拥抱了一下喀什尔侯爵。“在此我需要宣告一件事——”她抚了抚胸口，让目光集中在蓝宝石珍珠颈链上，“为了感谢喀什尔侯爵的鼎力支持，还有各位赏脸参加我的生日宴会，莉莉丝不胜感激。这颗名贵的矢车菊蓝宝石将会被命名为「喀什尔之蓝」！”掌声雷动，混合着雀跃的欢呼声。

    “亲爱的莉莉丝，生日快乐！今晚因你而闪耀，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。”喀什尔侯爵拍拍莉莉丝的背以示安慰，“好了，我宣布舞会正式开始！美丽又尊贵的莉莉丝小姐，能有幸邀请您跳第一支舞吗？”他牵着莉莉丝的手，行了个夸张地躬身礼。

    “当然！”

    惊艳的亮相自然应当搭配完美的开场。

    人群如同海浪一样向两侧退开，让出一条通往中央舞池的宽阔道路，而侯爵正牵着我的星辰走向今夜为她加冕的王座。

    两人在那片光芒的中心站定，摆出标准的起舞姿势，等待着第一个音符响起。

    犹如石头溅起了涟漪，他们随着音乐开始移动。步伐精准，前进、并步、回旋。侯爵的引领坚定而清晰，每一个提示都通过他稳定的手臂和身体重心的微妙变化传递。莉莉丝则像一片依附于风的羽毛，亦步亦趋，裙摆划出规整而华丽的圆弧。她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，眼中是对侯爵恰到好处的仰慕和对此刻欢愉的沉浸。

    完美，无可挑剔，所有人也许都会这么认为。但我知道，莉莉丝不会满足于此。我的小莉莉丝，可是会咬人的玫瑰，她会凌驾于任何完美。

    随着变奏的来临，弦乐的音色染上些微的明媚，节奏里渗进隐秘的活力。就在这一瞬——

    莉莉丝的脚尖，在下一个旋转的落点时，轻轻点了两下。不是失误，那只是一个微小、轻盈、近乎俏皮的装饰音。侯爵的眉头动了动，似乎有点诧异。他立刻做出了调整，试图将这偶然脱轨变为既定的舞步。

    但这只是开始，我的星辰、我的小莉莉丝即将展现出自己真正的魅力！

    接下来，当侯爵引导一个向右的滑步，莉莉丝就会在完美完成的同时，脖颈以更慢、更优美的速度转向左侧。目光流盼，掠过周围那些痴迷的宾客，留下一道惊心动魄的视线轨迹。当侯爵的手臂施加压力暗示内旋，莉莉丝就会顺从地旋转，但在旋转的尽头，手腕会极其轻盈地向外一绕，带动侯爵的手臂也随之画了一个更开、更具展示性的圆，仿佛那主导的力，有一瞬间来自于她。

    这是一种优雅的拉扯，她并未违抗引带，只是在每个动作的骨骼上，生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妖娆血rou。她的步伐始终与侯爵的引领存在着rou眼难辨的、极其短暂的延迟或超前，这不是错误，而是一种对话，一种用身体语言进行的、俏皮而危险的试探。就像我们初入社交场时，曾经为了适应而不断日夜练习，她总会乐此不疲地和我玩这种游戏。

    绽放吧，我的小玫瑰，这还不够，远远不够，你可以更美，更放肆的。你是今天主角，不论是谁，都只配是你的绿叶，为了衬托你而存在。

    华彩降临，弦乐拔高。莉莉丝的眼神变了，之前那层温顺的薄纱褪去，眼底燃起璀璨而自信的光芒。她不再仅仅是回应侯爵的引领。她要反客为主了。

    并非粗暴的抢夺，而是身体的韵律成为了主导的提问。她的急速后仰，不再是跟随，而是主动创造了一个空缺，迫使侯爵必须立刻上前一步，以更紧密的环抱姿态来承接。她的步伐变得更大、更富有侵略性，不再是规整的几何图形，而像是用足尖在描绘狂放的藤蔓。她甚至短暂地松开了搭肩的手，仅凭腰肢的力量和另一只手的连接，完成了一个惊险而曼妙的原地旋转，裙摆飞扬如怒放的风暴之花，光芒在她周身炸裂。

    那几秒钟，她几乎像在独舞。侯爵成了她绝佳的陪衬、稳定的基座和华丽的背景。全场充满了纯粹的惊叹，回应的只有音乐和她裙裾的风声。

    但莉莉丝绝对不会忘记这是谁的主场，她要做什么。

    就在华彩乐段攀至顶峰、即将收束的刹那，她旋身回环，以一种完全信任的姿态向后倒去，将自己全身的重量与绽放后所有的光华，毫无保留地抛回侯爵等待的臂弯。时机精准得毫厘不差。

    主动权的归还，比抢夺更为精妙。

    侯爵稳稳地接住了她，顺势完成了一个更紧密、更有力的环抱下腰姿态。她向后弯折，长发几乎触及地面，一手与他紧握，另一手优雅地指向虚空，脸上是因运动染上的红晕和一丝得逞般、璀璨夺目的笑。

    音乐在一个辉煌的和弦上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他们定格在那里。莉莉丝仰躺在侯爵臂弯中，胸口微微起伏，眼中璀璨的光芒尚未完全敛去，却又浮起恰到好处的、依赖的柔光。

    完美的姿态。

    死寂之后，爆发的掌声几乎要掀翻屋顶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热。尖叫、口哨、喝彩交织。这不是献给一支规范的宫廷舞，而是献给一场短暂、危险而迷人的叛逆与征服的游戏。

    侯爵大笑着，充满风度地将莉莉丝扶起：“我迷人的女士，我已经彻底被你迷倒了，相信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不被你征服的！”莉莉丝屈膝行礼，姿态重新变得柔顺乖巧，仿佛刚才那个光芒四射、近乎夺权的舞者只是一场集体的幻觉。但每个人都知道，他们看见了。

    很好，最艰难、也最耀眼的开场，完成了。

    侯爵绅士地将莉莉丝引向舞池边缘。而我已经调整好脸上的表情，带着温和、亲切、充满骄傲的笑容，适时地迎了上去，向侯爵和旁边几位称赞的宾客点头致意，然后，朝我的meimei伸出手。

    “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？”  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，忐忑中带着一丝紧张。

    莉莉丝转过头，那双还盛放着刚才舞蹈余辉的眼睛望向我，里面的光芒柔和下来，变成了只属于我的、信赖的温暖。她将手放入我的掌心：“当然，哥哥。”

    第二支舞的旋律，恰在此时，悠扬地响起。